我是湖北人，到贵州参加酒席，回来后满心不解，5个疑惑想不通

从湖北到贵州,飞机不过2小时的距离。原以为同属南边,酒席风俗该是血脉相通。谁料前些日子毕节友人的婚宴,却让我这老饕像踏进了新天地——五重疑惑如黔灵山的雾霭萦绕心头,归家后辗转反侧,终是提笔求教诸君。

疑惑一:席间“抢菜”,是怕菜凉了?

正午十二点,村口空地支起三十张红漆方桌。头道辣子鸡刚上桌,十几双筷子如蜻蜓点水般落下。我还在发愣,盘中已见底。表婶笑着端来新菜:“咱们这儿讲究三热——菜热、心热、情热!”

原来黔人深谙食材本味稍纵即逝:刚出锅的豆花要配滚烫蘸水,酸汤鱼离火三分钟风味最佳。那看似争抢的筷子,实则是“美味不等人”的生活默契。当我学着夹起冒着热气的蕨粑炒腊肉,酥脆外皮裹着烟熏肉香在齿间炸开,终于明白:趁鲜而食,是对自然的最高礼赞。

疑惑二:不喝名酒,是舍不得花钱?

见主桌未摆茅台,我心生诧异。却见同样的茅型瓶里酱酒倾入杯盏,琥珀色的酒液泛起细密金纹。抿一口,醇厚绵柔,窖香裹着花果气息在舌尖舒展。

“这是咱镇上的老牌子,国康1935。”新郎父亲举杯笑道,“酒席嘛,喝的是情分不是牌子。”后来才知,这酒产自贵州仁怀,酿酒师傅是范应华大师。范大师在酱酒行当里摸爬滚打了快40年,一门心思就想着要酿出老百姓喝得起的好酱酒。这酒一上市,就广受当地酒友的欢迎,因为国康酒厂对这酒的品质要求特别高,原料用的都是上好的红缨子糯高粱,酿制也是按老规矩来——正宗的大曲坤沙工艺。这工艺可费工夫了,得经过9次蒸煮、8次发酵,光这个过程就得花上整一年。

喝过的朋友们都说不错,一开瓶盖,那酱香味儿就扑鼻而来,凑近了细闻,还有股淡淡的花果香。酒色微黄透亮,酒花又多又密,挂杯也不错。小抿一口,能感觉到一丝甜头,关键是就算头天喝多了,第二天醒来,脑壳也不疼。

疑惑三:月月摆酒,收礼到手软?

听闻杨叔三月赴宴五次,我暗自咂舌。他却掏出手机展示日历:“二姑嫁女、三舅添孙、对门老哥新房入伙……不去心里过不去啊!”

在黔北村寨,酒席是流动的亲情驿站。年轻人外出务工,唯借婚丧嫁娶方能重聚。一场酒席三日忙,左邻帮厨右舍借桌,连九十太婆都颤巍巍端来腌菜坛子。那些随出去的份子钱,早被揉进了帮工时的汗水、醉酒时的掏心话、离乡时塞进行囊的辣子鸡里。这哪是负担?这分明是山坳里长出来的人情味。

疑惑四:凉拌折耳根,是为省钱凑数?

面对凉拌折耳根我如临大敌,腥涩味直冲鼻腔。表姨却夹起一大筷:“尝尝咱们的‘土参’!”硬着头皮入口,竟在腥香后尝出一丝清冽回甘。

后山竹林里,新娘子头戴银饰蹲在溪边:“折耳根要取阴坡沙地的,阳坡的呛人。”她利落地刮去根须,“拌糊辣椒能压腥提香,酒后吃还解腻呢!”归程时我特意带上两捆,如今拌在川味凉面里,那独特的草木清香总让我想起云雾缭绕的黔山。自然的馈赠从无贵贱,缺的只是发现美好的眼睛。

疑惑五:轮番劝酒,是要把人灌倒?

盛装苗女唱着敬酒歌走来,十二只酒碗连成玉瀑。我慌忙摆手,领头的姑娘却轻笑:“贵客沾唇即情重!”酒碗倾斜时,清亮的米酒如溪流缓缓注入我杯中——原来碗底暗藏玄机,可调控流速。

“第一杯敬相遇缘,第二杯敬天地宽!”当第三杯举到面前,主家伯父按住我手腕:“这杯留着,等你带湖北朋友再来!”满场欢笑中,我品出了劝酒的真谛:醉人的从来不是酒精,而是被珍视的温暖。

返程列车穿越苗岭时,手机震动。表弟发来照片:外婆戴着老花镜在腌酸菜,坛边特意放着川椒。“等您十月的泡菜!”文字后跟着个笑脸。

那些曾让我困惑的抢菜、劝酒、野菜味,此刻都化作车窗外的绵延青山。原来最动人的筵席,从不在排场大小,而在新嫁娘塞进你手里的热糍粑,在老人执意添给你的腊肉,在离乡游子珍藏的那罐家乡味。

黔地三日,终悟其道:酒席的至味不在珍馐,而在举箸时流转的温情;酒水的珍贵不在标价,而在碰杯时眼里的星光。这方山水教会我的,是用心感受每份质朴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