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茨的“阿登纳时刻”：1万亿欧元计划获批！哪些领域成赢家？｜德国经济见闻录

当地时间3月18日，德国联邦议院以超过三分之二多数通过了德国候任总理默茨牵头推动的一项向德国基础设施和国防产业注入近1万亿欧元的财政支出方案，此举将重振欧洲最大的经济体，并推动欧盟重整军备。

在德国立法者批准上述财政支出方案后，欧洲股市连续第三个交易日上涨。其中，泛欧斯托克600指数 (STOXX)上涨0.6%，德国股市表现更优，德国DAX指数攀升1%。其中，国防类股大涨，蒂森克虏伯飙升 13%，其他上涨行业包括能源和银行业。

泛欧交易所首席执行官博日那（Stephane Boujnah）表示，德国的基础设施计划和欧洲各地的军事项目实际上是欧洲大陆的一揽子刺激计划，可能会促进经济增长。最近几周，欧洲股市受益于投资者对德国行动的乐观情绪而反弹，德国的行动被视为整个欧洲更广泛的财政政策放松的先兆。

德国柏林自由大学现代中国学院客座研究员史世伟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专访时表示，根据相关测算，预计德国十年内在军事开支上累计赤字可能达到4000亿欧元以上，再叠加本次提出的约5000亿欧元的专项支出，总额可以达到近1万亿欧元。

史世伟对记者表示，当前从桥梁、公路到中学校舍，乃至数字化的基础设施建设，德国都急需翻新，而此次通过的在国防产业方面的相关支出内容也会利好德国的军工业，譬如德国最大的军工企业莱茵金属公司就是例证。

1万亿欧元怎么用

第一财经：18日，德国绿党联合领袖布兰特纳（Franziska Brantner）发言称，这是默茨的“阿登纳时刻”（德国前总理阿登纳在1957年签署了建立欧洲经济共同体的《罗马条约》），并表示默茨可以抓住机会，谱写欧洲一体化新篇章。

同时，她强调，要确保这笔钱真正合理地投资于正常运转的基础设施、安全和气候保护等议题上。这一财政支出计划的具体支出方向为何？有何限制？

史世伟：北约报告预测，德国在2025年年度防务支出将达到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12%，同时，目前各方预计德国十年内在军事开支上达到4000亿欧元左右，默茨此次又提出约5000亿欧元专项支出，目前有些德国媒体认为总支出会在1.5万亿欧元-1.7万亿欧元，这些说法有些夸大了，实际上按照军事等开支和目前的新专项支出来看，总额可以达到1万亿欧元。

具体到使用方面，第一，在拟建立的为期12年的5000亿基础设施投资基金中，其中有1000亿欧元将分配给各州，因为德国的一些学校、道路和桥梁的修葺是由地方政府负责；第二，还有1000亿欧元将被划入气候与转型基金，作为同绿党的妥协，绿党目前坚持到2045年达到碳中和的目标，这一资金的使用需要限定在环保相关项目。

第三，德国各党派博弈下，上述5000亿基础设施投资基金必须作为额外投资资金使用。德国的政府预算通常在6000亿欧元，这也就意味着联邦投资预算在500亿~600亿欧元。“额外投资资金”意味着，只有当资金超过联邦投资预算10%时才能使用，这样能够防止该基金被用于正在进行的项目或者是政府的消费开支。

第四，此次法案还意在给德国“债务刹车”规则松绑，即将超过GDP 1%的国防开支排除在外；还有一些其他内容，譬如将允许德国州政府获得更大的举债空间等等。

第一财经：德国基础建设哪些领域急需建设改造？

史世伟：德国在基础建设方面“欠账”太多。譬如柏林的机场高速在整修，可能修好需要两年时间；除了公路、桥梁之外，据我了解不少德国中学的基础建设也亟需翻新；在数字化基础建设方面，德国目前情况不佳：这是德国一个很重磅的问题，作为一个研发能力很强的国家，德国在人工智能和量子技术的科研能力和学术发表方面一点都不差，特别是在量子技术方面（从量子计算机和超精密传感器到高度安全的通信系统）的科研实力很强，但问题就是没法实现，因为相关领域的基础设施太差了。举例而言，一两年前的统计数据显示，德国全国通光纤的覆盖率仅达到40%，目前这个数据也没有太大变化，因为这几年也没怎么对此进行投入，德国人自己对此也看得非常清楚。

我近期在德国参加了德国研究与创新专家委员会的会议，每年他们由德国总理府委托撰写报告，今年他们提交了最新的《2025德国研究、创新和技术能力评估报告》，在会议上德国专门进行数字化研究的相关专家就讨论了德国目前数字经济为什么这么差的原因，就是因为基础设施跟不上，而对于中小企业来讲，也不可能有资金对此进行投资。

此外，数字化对于政府办公而言也非常重要，其中有官僚主义的问题，有人为的问题，当然也有技术的问题，这方面的例子就更不胜枚举了。

德国军工国防迎来转折时刻

第一财经：有一种说法是，德国此次在军费方面的1000亿欧元支出预算是被美国总统特朗普“逼出来”的，此前，默茨表示要“真正独立于美国”，在投票当天，默茨也表示，“我们今天就我国国防战备做出的这一决定，不亚于向新的欧洲防务共同体迈出的重要第一步。我们正在将恢复国防能力与基础设施现代化结合起来。”你对此怎么看？

史世伟：从奥巴马政府时期，美国就提出欧洲要多增加防务，承担更多责任，此后特朗普政府在上一个任期的态度更是坚决，拜登政府在此问题上有所回撤，但也并没有否定这种看法。在特朗普归来后，这一问题就非常明确了。

德国也希望借用此机会实现所谓的战略自主，这不能只停留在口头，必须作出实际行动，因此目前可以说将债务刹车松绑，让“超过GDP1%的国防开支”不受约束这一条款的确是被美国逼出来的。

以此为契机，起码在军备方面，德国可以说是实现了转折，目前德国政客决心较大，而且这一转折对德国经济利好；此外，此前由于历史原因，德国本身和平运动强大，认为军备这一问题已经不存在了，而且可以一劳永逸依靠美国，而当下德国的一个社会变革就是，老百姓也认识到德国需要发展自身国防产业来保卫自己。

第一财经：正如我们所讨论的，超过1%的国防支出将被债务刹车豁免，即没有对国防支出设置上限，而若国防支出从当前的2%提高至3%，这意味着未来十年德国将新增国防支出近4000亿-5000亿欧元，在利好德国军工产业的同时，德国军工业有这种产能吗？

史世伟：2022年，德国曾宣布将设立1000亿欧元的德军“特别基金”，并将军费开支提高到国内生产总值的2%以上。根据德国日前公布的数据，该1000亿欧元基金已经全部投入使用。可以看到，这对德国军工业有较大促进，当然1000亿欧元的订单要生产出来可能还需要一定时间，但这已经起到了提振作用。

譬如，目前德国最大的军工企业莱茵金属公司经营向好，今年股价涨幅已经超过80%，自2022年以来累计翻了13倍。

同时，德国方面公布数据显示，德国联邦国防军距离其203000名现役人员的目标还差21826人，人员增加也会促进支出增长，在经济上也会有作用。不过总体看来目前各方对德国2025年的经济增长预测持谨慎态度，估计上述措施实施后，德国经济会在2026年出现好转迹象。